作為哲學重鎮,匹茲堡大學和其他哲學重鎮有些不同之處,這里先簡單介紹一下。匹茲堡大學有三個和哲學有關的機構:哲學系、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系和科學哲學中心。這三個機構各有特色,但其師資、學生和其他學者們都相互交叉,形成了一個良好的學術生態系統,共同建立和維持了匹茲堡大學在過去五、六十年間世界頂級哲學重鎮的地位。

在為專欄組稿時,我有幸邀請到了幾位經歷頗不相同的學者撰稿,得以能為讀者提供幾幅從不同視角繪制的圖畫。下面簡單介紹一下四位撰稿人:
1.Nicholas Rescher
匹茲堡哲學的一位元老,也是目前唯一還在任教的元老。他生于德國,早年移居美國,年僅二十二歲就在普林斯頓大學哲學系獲得博士學位(該系至今未破的記錄)。他在哲學上涉獵之廣,產出之豐,恐怕無人能出其右(已經寫了一百多本書,而且依然筆耕不輟)。他也得到過很多榮譽和重要獎項,是匹茲堡哲學系的一塊老招牌。他的那篇介紹文章具有獨特的歷史視野。
2.Matthew Boyle
匹茲堡大學哲學系的博士。他很優秀,本科從哈佛哲學系畢業后,獲得著名的羅德獎學金(Rhodes Scholarship)去牛津大學讀哲學碩士(B.Phil.),畢業之后到匹茲堡讀博,師從麥克道爾。博士畢業后便受聘于哈佛大學哲學系,在哈佛升為正教授幾年之后,前年轉到芝加哥大學哲學系。在四篇介紹文章中,他的那篇哲學內容最重,主要集中于他讀博時期匹茲堡哲學系的哲學氣氛。
3.Gregory Frost-Arnold
匹茲堡大學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系的博士。他本科畢業于芝加哥大學哲學系,之后到匹茲堡讀博,現任美國Hobart and William Smith Colleges哲學系副教授和系主任。他的文章重點介紹匹茲堡的科學史和科學哲學系。
4.陳亞軍
國內學者。本科畢業于武漢大學,碩士畢業于南京大學,博士畢業于北京大學,現任復旦大學哲學院教授和杜威研究中心主任。他曾在匹茲堡哲學系做過訪問學者,他的文章主要描述這段經歷,特別是和布蘭頓的交往。
(本刊編委唐浩教授組織了本專欄)
匹茲堡大學哲學系
The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in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尼古拉斯·雷舍爾(NicholasRescher)*
唐浩(TANG Hao)/譯(trans.)**
20世紀50年代末,在得到匹茲堡市的梅隆家族一大筆資助之后,匹茲堡大學開始大力革新。六十年代初,哲學系引進了Adolf Grünbaum和Nicholas Rescher兩位教授,并引進了Kurt Baier擔任系主任,任務就是提升哲學系水平,之后不久又引進了Gerald Massey接任系主任,負責繼續提升哲學系水平。
專業化和分工導致哲學研究碎片化,成為一大堆專業領域和子專業領域,以至于沒有任何一個哲學系(哪怕是最大的哲學系)能在所有專業領域都有專家,最多只能是在許多重要領域中都擁有多個研究興趣相近的同事。從這個角度看,匹茲堡大學哲學系從1960年到1985年間在以下領域中建立了強勢學科:
科學哲學:Adolf Grünbaum;Larry Laudan
哲學邏輯:NuelBelnap;Gerald Massey;(Early)Nicholas Rescher
道德哲學:Kurt Baier;David Gauthier
語言哲學:Wilfrid Sellars;Robert Brandom
文化哲學:John McDowell;(Late)Nicholas Rescher
古希臘哲學:John Cooper;Alexander Nehamas
此外,早在60年代初期,匹茲堡哲學系就為創建匹茲堡大學科學哲學中心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該中心后來日益壯大,影響力不斷增強。哲學系本身在確立其重鎮地位后,也開始在各方面發揮其影響力。這包括:促成匹茲堡大學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系的建立,與同城的卡耐基·梅隆大學哲學系建立起共生關系并給予人員和道義上的支持,創立了American Philosophical Quartlery和Achieves of Scientific Philosophy這兩家刊物,并推動匹茲堡大學出版社積極出版哲學類著作。
要看一個哲學系的水平,當然不僅要看其教師的哲學著作水平,也要看訓練出來的學生的水平。在這點上匹茲堡哲學系堪稱優秀,這體現在該系博士畢業生在美國一流哲學系任教的人數眾多,更重要的是質量出眾。從六十年代初起,革新后的匹茲堡大學哲學系訓練出了不少杰出的學生。這包括最早期的Brian Skyrms,Ernest Sosa和Bas von Fraassen三位,他們出道之后都在哲學上有重大貢獻并且在哲學界占據領導位置。
進入21世紀后,德國哲學在北美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而匹茲堡大學哲學系在這一轉變中起了非常引人注目的作用,尤其是以下匹茲堡哲學家的貢獻:Rescher(萊布尼茲)、Engstrom(康德)、Brandom(黑格爾和哈貝馬斯)和McDowell(維特根斯坦)。這里明顯缺席的德國哲學家是海德格爾。匹茲堡哲學家中只有John Haugeland對海德格爾情有獨鐘,但可惜他過早地離開了匹茲堡[1](去了芝加哥大學哲學系)。總體來說,德國哲學被匹茲堡哲學家看重和珍視的程度,是從19世紀末的圣路易斯黑格爾主義者(St.Louis Hegelians)之后就沒有過的。
系務的管理,一直是由一位資深同事來擔任,任期有限(一般三到六年)。哲學家們往往被認為不諳世事,缺乏組織和管理能力。但是在這方面,有三位匹茲堡哲學家為哲學系的發展和成功做出過杰出貢獻:Kurt Baier,Gerald Massy和Robert Brandom。
九十年代末,哲學系推選出了Tamra Horowitz擔任系主任。她是全美國第一位擔任重要哲學系系主任的女性(很可惜她就任后不久就因腦癌去世)。
多年來,匹茲堡的哲學家們不斷地發表了不少影響深遠和廣受贊譽的著作。這包括:
Adolf Grünbaum,The Philosophy of Space and Time
Nicholas Rescher,The Coherence Theory of Truth
Kurt Baier,TheMoral Point of View
Alan Anderson and NuelBelnap,Entailment:The Logic of Relevance and Necessity
Larry Laudan,Progress and Its Problems
David Gauthier,Morals by Agreement
Robert Brandom,Making It Explicit
John McDowell,Mind and World
Annette Baier,Postures of the Mind
若干在匹茲堡哲學系任教時間較短的哲學家也有不少有影響力的著作,包括John Cooper,Alexander Nehamas,Chad Hansen和Jerome Schneewind等。較近時期,又有其他一些杰出哲學家加盟匹茲堡,包括Anil Gupta(NuelBelnap的學生)和Robert Batterman。時間長了,哲學界已經形成一種常規的期望,即匹茲堡哲學系是個出產一流哲學的地方。
“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社會上產生了一種對西方主流文化的深刻懷疑。這種懷疑通過國家社會主義(即納粹主義)及其浩劫而蔓延,并盛于越戰后的美國。在這種背景下,晚近的很多哲學思考和邏輯實證主義一樣,拒斥傳統式的哲學思考。在這點上匹茲堡哲學系也沒有免于時代的烙印,比如Brandom很崇敬他的導師羅蒂(RichardRorty),而McDowell則酷愛維特根斯坦。不過,歷史上的大哲學家在匹茲堡依然保持了其影響(如:柏拉圖對Cooper的影響,霍布斯對Gauthier的影響,萊布尼茨對Rescher的影響,休謨對AnnetteBaier的影響,康德對Kurt Baier和Sellars的影響,黑格爾對Brandom的影響等),所以匹茲堡哲學系與西方經典傳統之間的親和性一直沒有弱化過。
20世紀尾聲時,匹茲堡哲學系經歷了巨大的變化。60年代那批開拓者們死的死、退的退、走的走(只剩下Rescher),一批年輕一點的哲學家(Brandom、McDowell、Engstrom、Gupta)就成了哲學系的中堅。但有一點沒變,就是對卓越的不懈追求。匹茲堡的哲學家專業個性都很強,對應該如何做哲學也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但他們有一點是一致的:一項優秀的哲學工作一般會同時得到他們的贊許。
當然,總免不了有弱點和令人失望的地方。John Cooper和Alexander Nehamas的離開使得匹茲堡在古希臘哲學領域遭受打擊,而且一直沒能完全恢復。KurtBaier和David Gauthier在理論倫理學領域的強勢敵不過其系在應用倫理學領域日益顯著的強勢。此外,為了增加女性教師比例而做的努力也令人失望(更不用說少數民族教師比例了),而向非分析風格哲學的擴展也沒能實現。不管是出于偶然還是出于有意的抉擇,匹茲堡哲學系從來就不是一個眾口能調的系。但總體來說,哲學系和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系以及科學哲學中心這三個單位之間的緊密合作,使匹茲堡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哲學中心。
哲學系在首聘和留聘教授時歷來堅持高標準,這保證了它在北美一直穩穩享有頂級哲學系的地位。